臣查薛焕性耽书画，设局收买，臣于上年十一月查覆折内，业经陈明，未敢稍为隐讳。自被参后，此局早经停止。至于开设钱铺，假商人之号，州县钻营，经薛煐之手，臣处尚无所闻。至开脱吴云等之罪名，保举徐佩璋等之官职，乃属实事。现在吴云已由李鸿章另案参劾，徐佩璋与其兄徐佩瑗前以团练得名，后以骚扰失望。久处贼中，形迹可疑。为良为匪，亦复众论纷歧。惟闻该前抚办理苏州内应事件，曾备银数万，由徐姓、马姓转交苏贼。原折所称徐、费二人受贼伪职，济以火药粮饷，或即指此言之。刘郇膏虽非拯救时艰之才，而崇朴黜华，素负民望。该前抚未经荐达，嫉忌之说，或由斯起。臣窃以薛焕前为巡抚，则百官之黜陟，军务之兴衰，措置稍乖，关系甚大。今仅为通商大臣，无用人理财之责，事权已轻，关系较浅。其前此办理未善之处，应否免予惩究，出自圣主鸿裁。

至谕旨垂询吴煦开设钱铺，贩货至各海岸，暨其子吴宗麟气焰薰灼各情，又奉五月二十日寄谕抄示殷兆镛原折中列吴煦劣迹，亦饬臣等查办。臣查吴煦开设银号，置买海舶，牟利营私，系属实情。臣与李鸿章久拟列款参奏。惟苏藩、关道二缺，一时难得接署之人。又苏、常失陷以后，上海屡濒于危，吴煦联络洋人，保全要地，具有微劳。且其广交洋商，厚结华尔，吴煦之进退，于华尔全军略有关系。华尔之向背，于英、法各国略有关系。不得不周详审慎，三思后行。除俟上海关道一缺遴委得人，再将吴煦事迹会折参奏外，理合将奉旨饬查薛焕各情，先行附片密陈，伏乞皇太后、皇上圣鉴。谨奏。

近日军情片 同治元年八月二十九日

再，近日军情。洪容海投诚以后，进剿建平小挫而退。其部下头目众多，各争雄长，中怀反侧，洪容海不能弹压。有伪目张得胜、陶子高等，带二万馀人，投归伪辅王杨七麻处。又有伪目朱大椒、黄三元等带二万馀人，在广德州内乱，与洪容海自相仇杀。洪容海带心腹万馀人，夺门而出，投归宁国鲍超营次。广德州遂仍为贼所占踞。鲍超仍照前议，令洪容海酌留三千人，编立五营，随同官兵打仗，攻克广德，以赎前愆。臣昨于十二日具奏此案，折尾声明，恐其另生枝节。今果有此一变。目下事局尚未大定，是否更有波折，殊难预决。顷奉七月二十八日寄谕以洪容海降众六万，不妨酌量多留。惜谕旨迟到半月，不及钦遵办理。然招降之事，古无良策。必降将之才足以统驭其党，而后无反覆争斗之虞。又必官兵之气足以慑服降人，而后无干弱枝强之患。今洪容海归顺之众，虽较前数大减，然后患亦较少，臣尚不深以为虑。臣之所忧虑者，现在杨辅清、黄文金、赖文鸿、古隆贤等诸伪王麇集于广德、建平一带。又有已降复叛之张得胜、朱大椒等，凶焰弥增。又据左宗棠咨，伪侍王将由浙境赴援金陵，自宁国、广德决战而往，群贼将萃于皖南。而鲍超营中疾疫大作，勇夫病者万馀人，死者日数十人。张运兰、朱品隆、唐义训各军，亦十人而病其六七。张运兰之胞弟张运桂，亦已病故。即去腊坚守徽州，苦战得全者也。曾国荃金陵营中病者亦逾万数。皆由臣以菲才妄窃高位，上干鬼神之谴，莫救厄运之灾。左宗棠军中病者亦复过半，每次出队不满五成。若秋间有大股恶战，深恐羸卒不足御强寇，中夜萦思，不胜焦灼。至李鸿章奏洪首逆已移居苏州，系属谣传，并无其事。此军务最大关键，臣不敢不留心访察。除俟洪容海投诚之事大定，另案续奏，暨张运桂等立功后病故各员，汇奏请恤外，谨将近日军情附陈梗概，伏求皇太后、皇上圣鉴。谨奏。

唐训方驻扎临淮折 同治元年闰八月十二日

奏为暂署抚臣，接办皖北军务，遵旨酌度驻札地方，恭折覆陈，仰祈圣鉴事。

窃臣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同治元年八月十七日奉上谕：李续宜奏沥陈哀悃，吁恳赏假，回籍奔丧一折，已降旨赏假百日，准其回籍。并令唐训方暂署安徽巡抚，阎敬铭署理湖北藩司矣。皖省粤逆，虽就肃清，而徐、宿、蒙、亳等处捻匪，屡次出巢肆扰。且正阳关、寿州各处，苗练眈眈虎视，亦未必帖耳就抚。是皖北军务未可稍松。曾国藩节制四省，军务綦繁，现值进剿金陵，调度正当吃紧。皖北关系紧要，必须得人督办，俾曾国藩得以专意东征。据李续宜奏称唐训方久历戎行，熟谙战守，着官文速饬该藩司前赴安庆，接署安徽抚篆，毋稍迟延。其应否驻扎临淮接统袁甲三一军之处，并着曾国藩酌度具奏等因。钦此。

仰见圣主慎重岩疆，虚衷博访，钦悚曷任。臣维皖北形势，以淮水为纲领。前此发匪盛于淮南，捻匪扰于淮北。袁甲三驻扎临淮跨两淮而处其中。上年秋间，苗沛霖攻陷寿州，占淮西之数城，据上游之津要。袁甲三势处孤危，旁无应援，支撑实属不易。自巢、和、庐州次第克复，而发逆扫除殆尽。自三河、霍丘群圩效顺，而苗党解散过半。顷苗沛霖已将寿州、正阳关两处退出，李续宜令蒋凝学进城防守。大江以北、长淮以南，业经一律肃清。地形之险易，视贼势为转移。今日临淮一关，似已无甚紧要。然唐训方暂署皖抚，仍应驻扎临淮，乃足以资控制。李续宜所部，在皖境者约分五支：一曰安肃道蒋凝学，进次寿州，分防颍、寿、正阳关三处；一曰记名提督萧庆衍，驻军霍丘，与正阳、三河尖为掎角之势；一曰记名提督成大吉；一曰道员毛有铭，两军皆驻三河尖附近之望冈集，并由成大吉分拨一营，出驻河南之固始县城；一曰总兵王载驷，留守六安州，为各军保固后路，接应粮械。淮西各城布置极为周密。若唐训方进驻临淮关，则西可联络蒋凝学寿、颍之师，东可联络吴棠清江之师，南可联络石清吉庐州之师与李世忠滁州之师，而北路亦可稍助僧格林沁之声援。若不驻临淮，则中段空虚，恐徐、宿、蒙、亳之群捻，又将窥伺淮南。关系甚大，不可不防。闻唐训方拟于闰八月中旬，由鄂起行来皖，俟其到省，臣当与之熟商，即接统袁甲三一军，汰弱留强，昕宵训练。楚、皖各军联为一气，庶几防剿兼施，首尾皆应。是否有当，伏候圣主裁夺，敕下唐训方妥筹办理。所有遵旨酌度缘由恭折覆陈，伏乞皇上圣鉴训示。谨奏。

请简亲信大臣会办军务片 同治元年闰八月十二日

再，大江南岸各军，疾疫盛行，臣于八月二十九日附片具奏在案。近日秋气已深，而疫病未息。宁国所属境内最甚，金陵次之，徽州、衢州次之。水师及上海、芜湖各军亦皆厉疫繁兴，死亡相继。鲍超一军，据初二日开单禀报，除已痊外，现病者六千六百七十人，其已死者数千，尚未查得确数。宁国府城内外，尸骸狼籍，无人收埋，病者无人侍药。甚至一棚之内，无人炊爨。其军中著名猛将，如黄庆、伍华瀚等先后物故，鲍超亦染病甚重。合营将领，因其关系至大，一面禀明臣处；一面用舟送鲍超至芜湖养病。张运兰一军，驻扎太平、旌德等处，病者尤多。即求一缮禀之书识，送信之夫役，亦难其人。张运兰送其弟之榇至祁门亦自患病，尚难回营。皖南道姚体备至岭外查阅一次，归即染病不起。臣派营务处四品卿衔甘晋至宁国一行，现亦染病回省。杨岳斌自扬州归来，亦抱重病。天降大戾，近世罕闻。恶耗频来，心胆俱碎。若有大股贼匪扑犯宁国、旌、太等处，鲍超、张运兰两军不特不能出队迎战，并不能坚守城垒，不特不能坚守以待外援，并不能预逃以待再振。若扑犯金陵、徽州，亦深恐病者太多，战守皆无把握。数年来，千辛万苦战争之土地，由尺寸而广至数百里，倘有疏虞，何堪设想！若皖南藩篱一坏，则江西内地空虚，毫无足恃。兴言及此，忧心如焚。而皖北苗、捻两患，时时可虑。袁甲三、李续宜皆将回籍，唐训方新来，诸事且萃于微臣一人之身。疾疫之灾既如彼，责任之重又如此。臣自度薄德不足以挽厄运，菲才不足以支危局。譬诸担夫，力能负百斤者，增至百二十斤，则汗流而蹇，增至百五十斤则僵踣矣。臣力本不胜，今且增至数十倍之重，僵踣不足惜，倘遂贻误大局，敢不祗惧，合无吁恳皇太后、皇上天恩，简派在京亲信大臣，驰赴大江以南，与臣会办诸务。分重大之责任，挽艰难之气数。臣具有天良，断不敢稍存推诿，致误戎机。今年军事甫顺，而疾疫流行，休咎之征，莫可推测。中夜默思，惟求德器远胜于臣者主持东南大局，而臣亦竭力经营而左右之，庶几补救于万一。区区愚忱，伏乞圣慈垂鉴训示。谨奏。

卷之十七

覆陈皖北军情并察度苗练折 同治元年闰八月二十七日

奏为钦奉谕旨，恭折覆陈，仰祈圣鉴事。

窃臣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闰八月十二日，奉上谕：僧格林沁现饬富和，并添派之翼长全顺，会同恒龄、卓明阿马队，驻扎永城。一俟永、亳一带积潦渐消，道路可行，即行相机进剿亳州捻巢。该捻等股，迭经痛剿，一经直捣老巢，势必穷思铤走。若令东西分窜，官军移向各路往追，贼又绕路回巢，官军又复回攻，必致往来周折，为所牵制。此等情形，总当预为筹画，谋定后动，方免临时互相推诿，贻误事机。僧格林沁现在夏邑，将由北路进兵。将来各路约齐会剿之时，贼如窜往北路，自应即由该大臣拨兵追剿。其贼窜西路，应由唐训方拨兵追剿。贼窜东路，应由吴棠拨兵追剿。贼若南窜，即行三路合力追剿。均着各专责成，先期妥为布置，毋得临事观望迁延，自干罪戾。其毛昶熙所部，驻扎营廓等处勇营，并着僧格林沁酌量，随同官军应由何路进攻，妥为调遣。楚军应由南路进攻，其西路贼窜，责令追剿，是否足敷分拨，有无窒碍难行之处，唐训方署理抚篆，甫莅皖军，于进兵情势，未知能否洞悉，既据僧格林沁将督催楚军进剿捻巢各情，移咨曾国藩，酌量调度，即着妥为筹议。并将驻扎颍郡楚军道员蒋凝学，是否堪以统带，抑应添派得力提、镇大员督率之处，一并妥筹兼顾，并一面咨僧格林沁办理。吴棠驻军清淮，筹防里下河一带，于亳州东路灵、宿等处，亦恐相距稍远。黄开榜派赴徐州，代领田在田一军，应令如何酌量进扎，袁甲三尚驻临淮，其于亳捻东路防剿，应与吴棠等如何各分汛地，合力进攻之处，均当预为筹定。总之，各路责成，均须严密部勒，方能及时同心戮力，声势联络。着该大臣等，会同详悉，商酌尽善，迅即奏闻。郑元善现赴河洛，督办西路剿匪。所统各军虽难即时撤回助剿，惟亳捻如由西北两面窜走，均系豫境，即着郑元善、毛昶熙严饬各属文武官绅，率领兵练，协同官军，悉力防剿。如有贼由何路窜逸，不能实力堵御，该地方官吏，与带兵将领，厥罪维均。

苗沛霖反覆再三，其叵测情状，天下闻知。目前归正，仍恐其首鼠两端。第以胜保赴陕，失所据依，兼之畏慑楚师之威，始将寿州、正阳等处厘卡交出，姑且就我羁縻。僧格林沁以现当剿捻吃紧之际，势宜恩威并用，示以不疑，用之剿贼。贼平之后，苗练势孤，自必尽除傲慢。且使苗练安帖，则蒋凝学所领楚军便可专力与僧格林沁之军合力，各由南北进剿捻巢，以期得力。所筹自是不为无见。此次苗沛霖因僧格林沁札谕该练，欲用之剿捻，乘机具禀申诉。揣其意，一则欲藉僧格林沁声威，抑制李续宜，撤去楚师，使彼得以逞志。一则欲藉剿捻之名，冀僧格林沁奏准，仍复还其前次占踞之利薮。一面之词，毫无情理，而阴鸷之谋，时流露于意言之表。苗沛霖如果能带练剿贼，为国出力，朝廷屡经明谕，贳其既往，予以自新。该大臣等何难待之坦白，尽释猜嫌。但必须其实心实力，悔罪归诚，有杀贼攻城之实据，方可加之信任。若仍心迹暗昧，或阳为助剿，而仍与贼阴相结纳。或第欲冒官练之名，以胁制民圩，希图煽惑，渐成尾大不掉之势。其居心行事，朝廷亦必洞见肺肝。谅该大臣等亦断不以欲资其力，稍涉迁就，致为所惑，而忘后患。着僧格林沁、曾国藩等，会同察度，妥筹万善。正阳等处厘卡，既已交出，即该练等果随同奋勉剿贼，心迹已明，曾国藩等并当筹给饷需。至寿州、正阳关等处，利源所在，断不得令该练等藉词饷需，再图侵占。前次逆首陈玉成就擒寿州，其馀贼骁悍之众，尚有二千馀人。苗沛霖收隶所部，现在曾否遣散？其窜扰豫省南阳一股捻逆内，有无此项陈逆馀党，并着僧格林沁等查明具奏等因。钦此。

仰见圣谟闳远，布置精详。臣于二十一日接奉此旨，即与抚臣李续宜再三商度。逮二十三日，李续宜登舟起程，署抚臣唐训方恰到安庆。臣又与之熟商，如会剿亳州捻巢，楚军应由南路进攻。其西路贼窜，责令楚军追剿。谕旨垂询是否足敷分拨，有无窒碍一节。查李续宜所部湘勇，在皖境者万馀人，现在分守颍州、寿州、六安、霍丘、固始五城，又守三河尖、正阳关两隘，皆系最要之区。若再令分剿捻巢，则防守七处之兵，与进剿亳南之兵，皆嫌其单。湘军素无马队，于追逐捻匪，本不相宜。若步军太单，则更无把握矣。屡接官文函咨，石清吉防守庐州之十营，前已调去三营。今又欲再调三营，回援鄂省。并云发匪自德安而下，欲由安庆境内回援金陵。如果属实，皖北腹地空虚，处处可虑。颍、寿之湘勇以分守七处而太单，庐州之防兵以抽调六营而亦薄，更无馀力可以进剿亳南，此楚军不敷分拨，兼有窒碍之情形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