词中写自己“十载西湖”期间的一段情事,悲欢离合,曲折尽致。全篇四叠,各有侧重,又相关联映照。
一叠写游湖恨羁。起首说病酒欺于残寒,已发人猜想;绣户春闭,亦令人不解,其中暗藏客居独处之意。因无聊而游春,则清明已过,盛况亦减,宫柳如烟,飞絮游荡,从而引出羁情如絮的联想。这一叠伤春恨羁之思明,伤别之意不显。
二叠追忆欢会,正从游湖引起。昔年或跨马,或乘舟,或暗随香车尘雾,或追踪画船歌吹,终于得会伊人。春宽梦窄,是喻春情极美而又恨其时间甚短,造语警策,断红二语则从女子角度表达欢情恨短的苦痛。暝堤三语则写今日重游,只觉四望皆空,当日浓情,当日佳境,一去不复了。
三叠写重寻伤逝。先写时序流转,自己水乡漂泊。待到归来重寻踪迹,始则不闻其人消息,继则得知其人弃世。长波、遥山二语复忆伊人美貌,渔灯句则忆当日舟中同宿的情致,与俗人取乐的方式不同,而与古人风味(晋王献之与桃根、桃叶)相近。最后再写重寻时得见当日别时赠诗,败壁犹存,泪墨惨淡,不堪入目。
四叠写赋曲招魂。危亭三语,重提伤春伤老之意,与一叠之春事迟暮,二叠之春宽梦窄,三叠之春江共宿相映带,见春情不再之恨。离痕、欢唾,则分承二、三叠中的离合之事。亸凤、破鸾,是自伤孤寂。最后两拍,一写欲寄长恨,寄与何处?二写赋曲招魂,魂在何所?表达出存亡隔世,情愫难通,唯余自恨的悲苦。
词中将昔日之欢情、别情,今日之思情、羁情,以及伤春伤老之情,与景物交织融汇起来,在意境方面显得深沉开阔,于结构方面则显得开合动荡,就意象来看则觉得绵密博丽,就语言来说则觉得凝练醇厚,从而表现出作者的非凡笔力。
惜黄花慢 吴文英
次吴江,小泊。夜饮僧窗惜别。邦人赵簿携小妓侑尊,连歌数阕,皆清真词。酒尽已四鼓,赋此词饯尹梅津。
送客吴皋,正试霜夜冷,枫落长桥。望天不尽,北城渐杳,离亭黯黯,恨水迢迢。翠香零落红衣老。暮愁锁,残柳眉稍。念瘦腰、沈郎旧日,曾系兰桡。
仙人凤咽琼箫,怅断魂送远,《九辩》难招。醉鬟留盼,小窗剪烛,歌云载恨,飞上银霄。素秋不解随船去,败红趁一叶寒涛。梦翠翘,怨鸿料过南谯。
尹梅津:名焕,字惟晓,山阴人,嘉定十年(1217年)进士,曾为《梦窗词》作序。
红衣:指荷花。
瘦腰、沈郎:本指因愁而消瘦的齐梁人沈约。这里是自喻。
仙人句:用秦穆公女弄玉与萧史吹箫引凤,跨凤而去的故事。此处指周邦彦(清真)。
《九辩》:楚辞篇名,屈原弟子宋玉作。